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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咖啡

1.咖啡

将烟头丢进白皑皑的湖边,一年一度的赏雪活动就要开始了。

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孩童们,吸着鼻涕,脸上红扑扑的。他们已经从踢皮球,改成了打雪仗。大叔们抽着烟围在一起,有说有笑的讨论着快要过去的一年,甚至还在展望新的一年,聊聊要抓多少鱼,要买哪只股。

我期待的大妈们终于不肯出来了,而是占据了杂货铺,跟老奶奶一起商量过年的事情。都要买什么年货,要吃什么穿什么,要给谁家寄多少鸡蛋。

这里与我格格不入。

“当然要选棉的了,棉的穿起来才好看!”

“哎哟,这年头谁还穿这种带花的,你们懂不懂啊!”

“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?大冬天谁跟你似的光着腿?”

“我穿着袜子呢,不信你摸摸,暖和着呢!”

“嚯,这玩意儿好啊!”

里屋扎着两个辫子,耀武扬威的站着,和那群大妈们打成一片的,就是夏宁宁了。她和我一样格格不入,但只是在穿着方面。红色大碎花棉外套,里面是黑色的毛衣和黄色格子裙,腿上套着光腿神器。

我一直觉得光腿神器很土,但没想到她竟然穿出了买家秀的感觉。我一直觉得格子裙也很土,但她总是能穿的很漂亮。

“哼哼,这叫fashion,懂不懂啊你们。东北大碎花加上日系小清新,再来小妹我这两根大辫子,妥妥的引领潮流,南玻万!”

“喔喔!南玻万!”

一群大妈被她蛊的竖起大拇指,纷纷的称赞她。

我很羡慕她,能够在百花乡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,和乡亲们能够打成一片。我没有这种与别人社交的勇气,倒不是因为社恐,只是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。我更想像现在这样,坐在门口抽支烟,有感觉了就写写书,没感觉了就看看旁边的小黄本。

在乡里写书,很快活,但也很无奈。无奈的是,我没有办法把眼前的风景写进书里。

“老公,进来,试试。”

夏宁宁走了过来,拿着同样的一件新的红外套,在我面前晃了晃。

“我就不了吧,我一个男的穿什么大碎花,你留着——”

“你给我进来!”

夏宁宁冷冷的说完,我无奈的叹了口气,之后跟着她走进了杂货铺里。

里屋的大妈们看着我们两个人,满眼笑意。

“还真是郎才女貌,天造地设的一对呢。”

“男的又高又帅,女的又白又美。”

我抓着那件红外套,之后穿在了身上。夏宁宁抓着我的拉链,之后主动的帮我把拉链拉上。她每天都会这么做,如果我穿衬衫,她就要来把我衬衫的扣子给扣上。如果我穿外套,她就要来把我外套的拉链给拉上。如果我先扣好扣子,或者先拉上拉链,她就会一直不高兴,甚至做家务的时候都会故意的发出很大的动静。

我们很少吵架,基本上都是靠破坏地球来向对方示威。

或者也会在深夜熟睡时,她突然凑过来,用力的咬住我的嘴唇,直到我挣扎的使劲拍她的后背,直到我眼角生泪的时候,她才肯勉强的放过我。

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。

“嗯,好的。过年的话,你就穿这个,我就穿我这个。然后奶奶也穿新的。”

“那个,过年在屋里穿羽绒服是不是有点不方便啊?有没有可能就是你买毛衣,或者买卫衣,实在不行买内衣也行啊!”

“哪那么多废话?抽你你信不信?”

抽我?我还真不信。倒是她极有可能咬我。

所以我识趣的闭上了嘴。

“好了,你出去继续吹风受冻去吧,这没你什么事了。”

“我是狗么,总是被你呼之即来,挥之即去的。”我轻声的抱怨了一句。

“如果家里真的养条狗的话,那你的地位就是比狗还要低。现在本小姐命你去看门去,快去快去——”

夏宁宁刚要推着我往外走,突然她滞了一下,随即说道:“老公,你要不要喝咖啡啊?”

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,让我皱了皱眉。我整要开口,突然看到远处一个穿着紫色外套的少女,头顶白色绒帽,缓缓的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。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她,将修长笔直的腿型完美的展现了出来。

“哎,你们两个都在啊,正好,要不要来我家喝咖啡?”

陈薇脸色红扑扑的说道。

夏宁宁的手紧紧的捏着我后背的衣服,之后苦笑着说道:“我今天没什么时间,等下还要有事要忙。这样吧,我老公他正好要写点东西,需要咖啡,你要不等下打包一杯送过来?”

我靠,这叫什么话?

我清了清嗓子,无奈的转身看了夏宁宁一眼,看着她表情里的假笑,无奈的说道:“人家好心请咱们过去喝咖啡,干嘛说的跟使唤人家似的。”

“你懂什么?这叫关系好。关系越好的人,才越不会计较这些东西。懂不懂啊你,大笨蛋。”

“好好好,我不懂,我什么都不懂。”

我和夏宁宁一言一语的,把陈薇晾在了一边。当我回想起来之后,我连忙转过身看着她,笑着说道:“我们今天都比较忙,要不然改天吧——”

“没关系啊,你让宁宁去忙吧,你跟我来也行。我买了咖啡机还有咖啡胶囊,刚研究出来怎么弄,正好你来尝尝?”

咖啡机?

我都没见过……等会儿去的话,会不会露怯啊?

身后的夏宁宁似乎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于是她开口说道:“老公,那你去吧,今天你就别写书了。快去吧快去吧。”

“啊?我……我好像不太渴——”

“叫你去你就去!”

这女人突然发什么疯?

我正要打算抱怨,又感受到了身旁陈薇的期待。于是我接受夏宁宁的坚持,把烟盒和手机揣在兜里,说道:“那,就走吧。”

时间匆忙,天上的雪又是纷纷而至。我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夏宁宁的脸色,杂货铺的门就被关上了。

她多半是生气了。

……

一个白色的小咖啡杯,里面承载着分量雄厚的意式浓缩。

我吹了吹热气,轻轻的抿了一口,感觉自己如同闯入仙境。视觉如同换了滤镜,她家里的一切都有点粉嫩感。此时的她坐在我的对面,嗑着瓜子,笑嘻嘻的看着我。

“你和夏宁宁真像是好姐妹了,在家里都是一个德行,嗑着瓜子,傻嘿嘿的。”

“宁宁嗑瓜子是在我这染上的习惯。”

陈薇笑了起来,洁白的牙齿十分漂亮。

其实这就只是一杯咖啡,并没有多大的魔力。相比较之下我还是喜欢常喝的maxim,之后对着湖光山色戴上耳机,播放轻音乐,接着提笔就能开始写。

我的每一天索然无味,白天创作,晚上睡觉。时不时的还要对付夏宁宁的温柔,但也惊不起阵阵波澜,顶多就像是柳叶掉在湖面上,接着荡漾两三圈的涟漪。天气晴朗的时候,她会坐在我的旁边,假装用功读书,念了几行字之后就会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去。遇到雨雪纷飞,她就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,在我旁边一直颤着身子,直到她打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之后,我才不得不放下笔,把她抱回房车里,给她盖上被子,发誓今天只陪她,不创作。

时间长了,我才发现,恋爱根本不会让人心跳加速,不会紧张,不会手足无措。倒是会更心平气和的独自相处,期盼着另一半不会出事。但又不希望对方离开自己,只想彼此这么坐在一起,发发呆,看着对方做事情。

可如果她生病感冒,如果她每个月例假来临,如果她心情不好,那我可能就会忙里忙外,生病了就烫一壶姜水,吹凉了喂她喝,再把煮的滚烫的姜片切丝,炖粥。刚开始她觉得不好吃,然后我答应她我吃一口,她吃一口。两个人共享一碗粥,然后抱在一起睡一个下午。例假来临,几天都不得安宁。红糖水,暖水袋,还有奶奶传授给我的独门按摩绝技。就光是这老三样,就会让她半夜贴在我耳边说,这辈子孩子必须姓沈。她心情不好,跑过来夺走我的笔,直接往外丢,无论如何都要和我吵一架。我自然要和她吵架的,如果这个架不吵,她会一直在心里别扭,会伤心,会难过。但是如果我们吵了一架,过了一晚上就会言归于好。

所以,恋爱不会让人紧张,只会让人把生活琐事铭记于心。

而唯独让人紧张的,就是男女坐在一张沙发上,男生手捧着咖啡,颤颤巍巍。女生嗑着瓜子,满脸笑意。

“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,看的我心里发毛。”

我无奈的说道。

陈薇一听,笑容更加灿烂了。

“怎么,你还害羞,不肯让别人看啊?”

“你说是就是吧。”

“好喝么?”

我摇了摇头,说道:“就那样吧。话说你干嘛要瞎花钱买这个东西?”

陈薇一听,将瓜子皮丢在垃圾桶里,没好气的说道:“什么叫瞎花钱买,这可算是我家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新家电!”

她情绪激动,声音大了一些。

结果她刚一说完,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。

我愣了愣,问道:“呃,怎么了吗?”

“没,没怎么……”

我皱了皱眉头,没有理解她突然的脸红到底是何意义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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